??受访人?|?朱学良

访谈人?|?熊卫民

收拾人?|?任安波、熊卫民[1]

访谈时刻：2021年12月28日?

访谈地址：我国科学院上海生命科学研讨院生物化学与细胞生物学研讨所

高考绩果出来了，数百万莘莘学子将踏入大学校门。迎候他们的将是啥学校、哪些师生、何种文明？他们该采纳何种情绪，才干不孤负这段黄金韶光？8十年代我国科大学生的精力容颜和选择可以给我们供给一个参照。

受访人朱学良，1963年生于云南楚雄，1985年结业于我国科学技能大学（以下简称“科大”）生物系，1988年获硕士学位并留校任教。1990年末赴美国，以联合培育方法在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和德州大学圣安东尼奥安康科学中心结束博士论文，1994年末回到科大，1995年获博士学位。同年变成我国科学院上海生命科学研讨中心的博士后并任课题组长。1997年被聘为副研讨员、研讨组长，1999年提升研讨员、博士生导师，同年转入中科院上海细胞生物学研讨所（2000年后并入上海生命科学研讨院生物化学与细胞生物学研讨所）。今后又历任所长助理、副所长、所学位委员会主席、所学术委员会主任、我国科学院分子细胞生物学要点实验室主任、细胞生物学国家要点实验室主任、我国细胞生物学会副理事长等职。

图1 朱学良研讨员 | 2021年12月28日熊卫民摄

在这次非常率直的说话中，朱学良研讨员从自个的生长进程 ，回想了二十世纪8九十年代科大生物系师生一些令人难忘的往事，介绍了他们在没经历、缺经费、缺设备、缺试剂的环境下，发奋前进，创造条件打开生命科学前沿研讨的精力容颜，在必定程度上反映了变革翻开以来我国科学作业者赤手发家、打开科学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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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穷的家庭

熊卫民（以下简称“熊”）：我是科大科技史与科技考古系的熊卫民，当前在担任科大生科院院史的研讨和撰写作业。施蕴渝教师等公推您是变革翻开以来学院培育出来的超卓人才，我因而很想造访您，请您谈谈你的生长阅历，特别是您与科大生科院的故事。您是哪一年出世的？咱们从这儿初步谈起吧。

朱学良（以下简称“朱”）：我于1963年头生于云南楚雄彝族自治州的州府楚雄。它间隔省会昆明一百七8十公里，如今把路拉直了也就一百三四十公里，但在早年是比照偏僻的当地，因为云南都是山区，去趟省会挺不简略的。我大约要到上大学时才初度去昆明。偏僻区域的人，优点是很单纯，害处是才智少。

熊：您的家庭情况如何？

朱：我父亲早年是银匠。要晓得咱们属少量民族区域，而彝族广泛用银器做饰物。解放今后，这些东西遭到限制，不让做了。银匠店被公私合营，家里被抄，我父亲成了工人，改打铁桶。我母亲一向是没有作业的。我家孩子又多——我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所以家里变得很贫穷。

熊：银是贵金属，曩昔做银匠其实也就是做金融家。

朱：是的，性质附近。当工人后，我父亲每月只能挣38.5元，这哪够养活一个家庭？所以我母亲也接许多计件的活，比方铺棉衣、缝鞋底之类，没日没夜地做，以坚持家用。我是家里最小的，比小姐姐还小五六岁。在我刚初步记事时，我的年迈、二哥、大姐就上山下乡了。为啥我家贫穷？这也是个很大的缘由。其时我年迈念高三，我二哥念大学，我大姐念大学，一股脑儿全都下村庄。记住我母亲为此哭了许多次。她去居委会力求，最终居委会把我年迈和大姐分到同一个村，这样好歹能照看一下。我二姐大学结业就给分到了玻璃厂作业，算是照看。

熊：让家里的三个孩子一起下乡，的确做得过分火了。然后，您就上大学了？

朱：对，悠远区域就是太左。其实我哥姐都是高材生，我到大学数学、物理标题不会做时，都是我年迈辅导。那个年代掠夺了他们上大学的机缘。我先在邻近的红星大学上学，后来考到新建的楚雄第二大学，是该校第二或第三届学生。学校在山头上，其时还没完全弄好，咱们要参加许多的劳作，包括把山顶挖平，将其缔构成一个大操场。正本我也是做好下乡当农人的心思预备的，但1977年恢复高考，给了咱们这代人改动命运的机缘。1980年高考时，咱们二中把规划要大得多的老牌一中给压了下去，一时名声大噪，很是意气高昂。

熊：您自己考得如何呢？?

朱：我考得不错，是本州第一名（比第二名抢先二三非常）、全省第8名，从理论上来说，我可以报考任何学校。

被教师劝进科大

熊：然后您就选择报考科大？

朱：我老早就想过考科大。1978年全国科学大会后，咱们整个国家都有一种崇尚科学的习尚，“科学的春天”来了嘛。科大正本就很有名，因为少年班的缘由，其时在全国真是如日冲天、名声显赫。我参加初升高考试时，不记住是考了全州第二名仍是第三名，所以有机缘去考科大少年班。我很振奋，还去一中会集参加了培训，到后来却说，少年班有岁数需求，而我的岁数有点大了——咱们那小当地上学晚，我到七岁多才初步上学，最终说我大了半岁，我又变得挺抑郁。

1980年时，我长大了一些。思考到家庭经济困顿，我方案适应家里的期望去学医。假定学军医，学杂费、日子费就可全都由国家包了。具体想到的是位于重庆的第三军医大学，因为那里离家比照近。

熊：那您为啥仍是上了科大呢？

朱：那个时分，科大派了教师去全国各地招生。有一位在昆明打电话给楚雄教育局，标明期望招我。他还说，21世纪是生物学的世纪，生物学的打开可以用到各种东西，我的数理化成果都跨越90分，合适学生物学。然后教育局找到学校，学校找到我家，说科大体我去生物系。我家里人对生物学都不太晓得，根据各方面的缘由，仍是觉得去军医大比照好。后来咱们二中的校长带了几个教师专门到我家里来，给家长做动职作业。他们说，如今是科学的春天，国家要尽力打开科学，而科大是我国科学研讨做得最佳的大学，仍是应当让我上科大。尽管没有学过有关常识，但我之前曾随我哥哥等上山去采过中草药，对生物仍是很喜爱的。父母看我情愿去科大生物系，也就容许了。

熊：看来科大在招生方面真是很下苦功夫。

朱：是的。对我而言，上科大仍是了了我大学时就有的夙愿。

一天到晚写作业

熊：进科大后，班上同学的成果广泛都极好吧？这是不是让您感遭到健壮的竞赛？

朱：是啊。其时科大的名声非常好，招来的都是全国各地非常优良的应届考生。咱们那个时分很单纯，入学时并没有比照谁的成果非常好。但我的确感到了压力。有些同学在他们省份考得非常好，或许是状元；北京、上海的有些考生未必考得比我好，但他们显着更有才智。直到结业之后，我才听他们说学号是按考分排的。咱们班一共有三十多位同学，我排在第十九号，处在中等偏下的方位。

熊：你们班上有状元吗？

朱：可以有，我对此没有特别介意。一般我们不太夸耀这种作业。或许学校有过宣传，介绍招了多少位状元，但在班上我们一般不会把这特别当回事。平常考试，也不是特别介意排名。我性格比照内向，从没去看过别人考了多少分。班上同学必定有反差，比方我不晓得贝多芬，也不晓得米老鼠与唐老鸭，班上有同学被取“唐老鸭”的外号，我还挺新鲜的，不知啥是唐老鸭。而且，我也能感遭到班上许多人都显着比我聪明，不但思维活泼、常识面广、脑子反应快，平常成果也比我好。可是，总的说来同学们联络比照好。那个时分空气比照单纯，我们都一门心思学习。

科大生物系的学习使命真是非常深重。那时分是五年制，我形象中快到三大学才初步学生物，之前全都是学数理化。而且咱们的数学是跟数学系的同学一同上，物理跟物理系的同学一同上，化学跟化学系的同学一同上，所以功课非常深重。学着学着，我苍茫起来了：我是生物系的学生，可两年曩昔，还没学过生物学，将来精干啥呀？直到第三年上专业课时，咱们才初步触摸生物方面的课程。其时的学习使命真是深重异常，一天到晚写作业，写不完的作业。我入学时仍是1.2的双眼，一年后就戴眼镜了。

?图2 大学时刻的朱学良（右一）和宿舍同学合影 | 朱学良供给

熊：同学们广泛如此，彼此推进？?

朱：是的，很广泛。我们课余时刻根柢都在图书馆自习，有不理解的就彼此请教和谈论。那时分没暖气也没空调。在图书馆冬天冻得脚疼，只能常常悄悄跺脚；夏天则汗流浃背，我曾给家乡的同学开玩笑说要是挂起来就能做淋浴喷头！我学习偏重堆集自个感快乐喜爱的常识，并不特别在乎名次。有同学考试前想方设法找教师套题，我从不做这种事。考试是测量学生对功课了解程度的方法，答不上来就答不上来，没必要点缀。咱们这种小当地出来的人可以单纯一些。

熊：我曾听施蕴渝先生他们说，五六十年代他们在科大生物物理系上大学时，课程很重，组织很紧，内容很深。“重、紧、深”是科大课程的特征。

朱：“重、紧、深”……我如同没听过这种提法，但咱们8十年代上学时，课程根柢仍是这种特征。其时的说明是，将来不晓得要用到啥东西，所以在本科期间要打下很强的数理化基础。如今看来，这种思维未必全都正确。我觉得，“广”是有必要的，“深”嘛，并不见得很必需。其时咱们花了很大的精力来学数理化方面的多门课程。有些课程上完、考完，也就根柢置之不睬了。因为很快有新的课程要学，不会有时刻让你来回味早年学过的东西。作业之后，那些常识也大多没能用着，一朝一夕，也就忘掉了，真实能记下来的，只是一些很粗浅和形象深化的东西。

编科大《学校植物志》

朱：在课堂学习之余，我喜爱着手做林林总总的作业，比方为班上同学拍摄啥的。班级活动的相片根柢是我拍照后由我来洗的，有时就在宿舍蒙出一个暗室来洗。

巨大学时，我还在鲁润龙[2]教师的辅导下编过一本科大《学校植物志》。看到某种不知道的植物，就去图书馆查《我国植物志》等材料，弄理解后，将有关图像复印下来，并写明这是啥科，啥属，啥种，大约在学校啥方位，等等。我很用心，花了蛮多精力，不但木本植物，连野生的草本植物都录入了。

熊：很有意思的作业啊！后来宣告了没有？

朱：的确，我每天都花不少时刻，也在这项作业中领会到了许多快乐喜爱。教师正本方案去打印出书，但操作起来发现很难。植物志需要包括许多图像。那个时分条件差，印图像是一件很困难的作业，后来这事不了了之，但我自己却因而学到许多植物分类、称号等方面的常识，至今都获益。

熊：如今做这种作业要简略一些，已有许多高校的学校植物志、树木志、花木志得以出书。如果在自媒体大将有关信息发布出来，那更是垂手可得。

朱：是的，怅惘那时做不到。却是后来低大学的同学做了一些标签挂到学校的植物上，这种方法更有操作性。

做了两份结业方案

熊：您上大学时，生物系有哪几个专业？

朱：如同分红细胞生物学、生物物理学、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三个专业。我在细胞生物学专业。

熊：你们何时初步做结业论文或结业方案？

朱：我记不理解了，如同是做半年支配的结业方案。

熊：在学校做仍是到研讨所去做？

朱：都可以。我是在学校做的，有些同学去研讨所做，这跟选题或将来是不是考研等有关。我恰当于做了两份结业方案。一份是跟鲁润龙教师做的。他的快乐喜爱是植物组织培育。其时这是挺抢手的领域，我们企图经过诱导植物的愈伤组织，令其生根，长出一些小植株。其时的主意是，这样有利于优良品种的繁衍，甚至还有人想经过这种方法做人工种子。另一份是跟徐洵教师[3]做的。徐教师那个时分做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研讨，我对分子生物学感快乐喜爱，与她触摸比照多。其时系里进口了一套高压液相层析（hplc）设备，徐教师问我情愿不愿意研究有关材料，把这套设备用起来。这可以作为结业方案。?

所以我就两端跑。一方面跟徐教师做生物化学，首要是揣摩英文阐明书，调试设备，看如何才干把它运转起来。另一方面跟着鲁教师做细胞生物学，具体来说是做猕猴桃等植物的组织培育。鲁教师带我去皖南生果基地，拿了一些材料来培育。传闻猕猴桃的初始品种在安徽，后来被西方移植曩昔了。他们把它叫独特果（kiwi fruit）。

熊：猕猴桃味道好，养分丰厚，是经济效益极好的生果。

朱：咱们其时做这个研讨首要不是出于经济驱动。咱们把它当作一项基础研讨。它属植物组织培育，咱们看哪些作物还没做过，咱们就去做。

熊：你们做成功了吗？

朱：我没有做成。这项作业最终可以也没有成功。植物组织培育，既需诱导出芽，又需诱导出根，咱们没能抵达预期的方针。我做实验有股愣劲。培育的植物组织简略被细菌污染，我对此很动火，有段时刻曾开着紫外灭菌灯操作，尽管我晓得紫外线照多了会得肌肤癌。

熊：那您的本科结业论文后来有没有宣告？

朱：没有。我的作业比照粗浅。那时分能宣告文章就很了不起了，不要说本科论文，就是硕士论文，也很少能揭露宣告的。

熊：其他同学也如此？

朱：其时在大学做的结业论文水平广泛很低，在研讨所做的，水平要高一些，但也未必抵达了宣告水准。所以，我们根柢不苛求可以宣告。

形象最深化的教师

熊：念大学时，学校有发生过哪些让您形象深化的作业？

朱：大学五年，发生过许多作业。对我这样一个在校学生而言，形象最深的仍是一位物理教师的课。咱们的基础物理学是他上的，原子物理学也根柢是他上的。初度上基础物理学，他就出题考咱们。就几道题，不限时刻，啥时分交都行。最终我只得了30分。哇！我这辈子历来没有拿过30分，远远不及格，不晓得这意味着啥，不晓得会遭受啥样的赏罚，其时我心里忐忑极了。后来才晓得这是教师给咱们下马威——你们不要自傲，认为自个多么了不起！其实这些标题并不是特另外难，都是咱们学过的。只是咱们早年习气于背东西，思维方法不对，所以做不出来。

当然，咱们生物系也有不少好教师。如李振刚教师诙谐不羁，把分子遗传学讲得风生水起；鲁润龙教师详尽稳重，把细胞生物学讲得头头是道；徐询教师聪明睿智，讲起生物化学中凌乱的代谢反应来如数家珍。他们都是咱们学生崇拜的偶像！

熊：其时科大给您感触是？

朱：一个是安适，一个是对等。科大的环境非常宽松，在那里生长，能吸收林林总总的思维。我觉得咱们的思维没有遭到啥捆绑，哪怕在后来反安适化的期间。这种空气，潜移默化，对科大的学生发生了很大影响，也使得科大的学生特别爱科大。后来我在美国我国人集会常常传闻的一句话是：假定看到一 人围在那里火热地谈论，一问准是科大人。科大的学生就是有着很强的凝集力。我一向认为科大是个好大学，她的空气使全国各地来的学子能扬长避短、安康生长。我儿子考大学时填的第一自愿也是科大，最终也如愿以偿地成了我的校友！

结业生几乎全都考研和出国

熊：结业后，同学们去向如何？?

朱：绝大大都都出国了。有在国内读了硕士研讨生之后出国的，还有在国内拿了博士学位后再出国的。形象中读了硕士后再出国的居多。

熊：想不到在1985年科大就有那么大比例的学生选择读研。您是何时抉择要考研讨生的呢？

朱：比照早就抉择了。咱们结业那年国家对大学生不再完全包分配，结业生初步自个找作业；其时还有户口疑问，不考研讨生还意味着我得回云南。我觉得回家乡找作业风险蛮大，就抉择考研。同学们也是这种心思，大约咱们班没有直接去找作业的，几乎一切人都去读了研讨生。

熊：您报的是科大？

朱：嗯，我报的是科大，持续跟鲁润龙教师学习。这是一种比照稳妥的做法。我其时觉得研讨所居高临下，考研讨所难度挺大的。因为家庭条件差，我不愿冒风险。

熊：不能一起考两个机构吗？

朱：不能，其时只答应考一个。

熊：考试难不难？

朱：不觉得难，因为咱们温习得仍是蛮细心的。差不多到五大学的时分，咱们用了许多时刻来温习，就像预备高考相同。后来同学们根柢都考上了，只需单个破例。那两位从巨大学留级下来的同学与咱们联络不太紧密，他们的去向大约略微差点。

赤手发家做分子生物学研讨

熊：您跟鲁教师做啥硕士论文呢？

朱：植物学方面的。其时鲁教师还不能单独招硕士生，他就和北京农业大学（以下简称“北农大”）的吴兰佩教授联合起来招我。所以我也是吴教师的学生。其时吴教师需求我去北农大上几门课。所以，鲁教师组织我到北京玉泉路科大研讨生院去居住和上课，一起去北农大上了几门植物方面的课程。这给了我能在北京上一年课的机缘，长了不罕才智。

上完课后，我回到合肥，在鲁教师的具体辅导下做硕士论文。吴教师开始想让我用电镜调查一个小麦品系中发生过着丝点开裂的某条染色体的着丝点精密规划。我就跑到上海生命科学文献中心去查国外文献，回来后我认为这个课题不可以行。后来她又让我判定一个小麦杂交品系里是不是富含黑麦的基因。其时做分子生物学研讨是很巨大上的，只是咱们谁都没有做过，只从书本和文献晓得具体该怎么做。我的感触是，其时整个国内的研讨条件都很差，但比较研讨所，咱们生物系的条件更是差之又差，做这方面的研讨更困难。

熊：这项作业难在哪里？

朱：难在咱们没经历、缺设备、缺试剂，啥作业都要自个从零初步。因为没做过，出了疑问找缘由很难。举个简略的比方，书上说dna经凝胶电泳和溴乙锭染色后在紫外线照耀下会宣告橙色荧光。可是，当盯着第一块胶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久，发现啥也没有时，我却不晓得是没抽说到dna，仍是溴乙锭坏了，仍是我用的紫外灯功率不可。国产电泳仪老坏，我还得到店里买晶体管之类的元件来学着修补。

又比方抽提dna需要用到酚。国内试剂质量比照差，酚需要从头蒸馏过才干用，而咱们又买不起重蒸酚，那就只好自个蒸馏。酚有很大的味道，可咱们连通风橱都没有，只好到室外蒸馏。有一天，咱们弄来一自个家不要了的罩子，我钻进入搭了个重蒸酚的设备，趴在里边做焚烧等操作。鲁教师还开玩笑说，这得拿相机拍下来，等你将来知名后再宣告来，用以阐明当年做实验是多么地艰苦！就是这样，啥东西都靠自个来弄。

判定是不是含黑麦基因需要用到放射性元素，常规的做法是用放射性磷来符号黑麦的核酸做探针，可放射性磷符号的核苷酸很贵啊，咱们买不起。怎么办？用放射性碘来替代。碘是很廉价的，可它比磷要风险。它发射高能γ射线，需要用铅块和很厚的含铅玻璃做防护，还要穿厚重的防护服。而且碘很简略蒸腾，一旦放射性碘被人吸入，就会被甲状腺富集，简略发生肿瘤。所以，做放射性碘实验的人一般要服碘片。吃碘片恰当于自个先吸收许多的碘，这样一来，吸进的放射性碘就不至于被身体许多吸收。我在放射性教研室董教师的辅导下服了许多碘片，先测验标黑麦的rna，但失利了。最终只好把黑麦dna符号上，然后做分子杂交。

熊：看来首要是缺经费，要是有经费，就没有那么多困难，且平安得

多。

?

朱：是的。那时分就是没钱。学校的科研经费很少，拨了一有些给咱们做结业论文，数目我不记住了，横竖非常菲薄，所以条件非常艰苦。

熊：您首要在哪里做研讨？

朱：我的实验完尽是在科大校内做的。其时生物系的细胞生物学实验室位于如今科大东区金寨路正门邻近，那里有动物房和一小块地，我就在那里跟着鲁教师种猕猴桃，种小麦，在那里搞蒸馏，做实验。条件艰苦也有优点，就是自个要去查材料，研究和处置许多疑问，这对人仍是有训练作用的。而且，也更能品尝成功的高兴。记住的确正看到凝胶中dna宣告的荧光时，感触那真是无比秀丽的生命之光。教师也振奋不已，因为他也是初度见到。

图3 粗陋的实验室也是作业之余的世外桃源。左面迷糊可见重蒸酚用的罩子 | 摄于1988年，朱学良供给

熊：没有人手把手地教，做比照有拓荒性的作业，困难就是大。

朱：对。其时分子生物学和分子机理研讨，即便在研讨所，也是高精尖的东西。系里的教师想做，但没人做过。接连有西方专家来咱们这儿造访或许做陈述，可咱们这些研讨生，对他们的陈述内容闻所未闻，所以几乎都听不理解。我信赖，咱们的教师也未必都能听懂。其时跟国外的间隔真实是太大了。也有教师被派到国外去进修，但他们其时还没回来。咱们这些在国内的生物系师生，等所以拿着初始的东西在黑私自探究。

熊：但你们仍是在困难的条件做了一些作业。

朱：跟国外同行的完全无法比照。我牵强做了一点，算是可以结业。正因为比照早触及了分子生物学研讨，硕士结业后，系里把我留了下来。

变成863项意图骨干

熊：硕士留校是不是不简略？

朱：必定不是想留就能留的。我干作业比照细心，比照专心，这大约也是系里看中我的缘由之一。留下来后，我在徐洵教师实验室做研讨，一起在细胞生物学教研室做助教，带本科生的实验课。此时，由徐教师牵头，倾全系之力请求的系里第一个863项目——葡萄糖异构酶的蛋白质工程项目获得了附和。这个项意图经费量抵达了百万元级。其时国家天然科学基金委的项目大约也就两三万块钱一个，上百万元，你想想，这意味着啥？所以这在其时是系里一件非常大的作业。教师们奋力求取到了这个项目，需要有人具体施行，我有幸参加了进来。其时我的首要使命是克隆葡萄糖异构酶的基因。这很可所以本项意图最大捆绑要素。你得先把有关基因克隆出来，然后才干做测序、表达等作业，再做基因骤变、蛋白质润饰等蛋白质工程方面的作业。

熊：你们从哪里克隆有关基因？

朱：从链霉菌里边。徐教师要来一个工程菌，它将葡萄糖转化为果糖的功用比照强，因而抉择用它的基因。

熊：葡萄糖异构酶的这种功用是沈善炯院士和他的研讨生徐子渊于1963年发现的[4]。

朱：哦，沈先生他们还做过这项发现！我就担任从链霉菌中克隆有关基因。其时觉得这是很难的作业，因为没有经历，只能自个找书、读论文去学习有关技能。我测验过多种战略，直到1990年春才将其克隆出来。此前系里已抉择送我出去进修，仅有需求就是得把基因克隆出来才干走，因为这是整个项意图基础，没有基因，后边的作业都是海市蜃楼。

熊：做出来了就不错。

朱：我研讨生一结业就做这个作业。因为不把基因克隆出来就无法交账，所以我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也因而推迟过出国时刻。其时做得仍是蛮辛苦的。我出国今后，王玉珍教师等又结束了有关的测序作业，大约在1992年，咱们联名在国内的《生物工程学报》上宣告了这项作业[5]。这大约可以算是系里自立克隆的第一个基因。

（未完待续）

这篇文章首发于《我国科技史杂志》2021年第4期。标题为《返朴》编者所加。

注释

[1] 访谈收拾人简介：熊卫民，我国科技大学科学史与科技考古系特任教授，xiong163@ustc.edu.cn。任安波，我国科学技能大学科技史与科技考古系，特任副研讨员。基金项目：“生命科学学院院史的撰写与研讨”，编号bb2110240046。

[2] 鲁润龙（1937- ），1962年结业于北京师范大学生物系生物物理专业，我国科学技能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著有《细胞生物学》等。

[3] 徐洵 (1934—)，女，海洋生物工程专家。1957年结业于我国医科大学，1978年调到我国科学技能大学生物系作业，1999年中选为我国工程院院士。

[4] 沈善炯述，熊卫民收拾。沈善炯自述[m]。长沙：湖南教育出书社, 2021年，第88-90页。

[5] 朱学良,王玉珍,黄震,刘兢,崔涛,董婉治,牛立文,徐洵.链霉菌m1033 d-木糖异构酶的分子克隆[j].生物工程学报,1992,8(03):232-236+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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